悼词,我想肯定会一无所获,因为我可以再复习一下那个教授般的大道理:人生本就无趣。
但生活总在不经意间给你意外的悲喜,好象电视上我们无法预定其结果的体育演出。近日在家反复聆听PATTI SMITH的新片《TRAMPIN’》。她是个经常面对死亡的人:她的丈夫、导师、战友近年一个个接踵而去,在她复出摇滚圈的这些年中,她不断以诗人与歌者的身份为他们写下纪念。有记者问她为何在唱片中总有那么多的挽歌?她答:我迷恋那些花朵。当整个喧闹的时代以濒临终极享乐的态度来遗弃过去时,我在这张唱片的封底,看见这个坚毅的中年女人沉静、坦然的脸,像灾难过后的湖水般清澈而泛起涟漪:那些刀刻似的风霜痕迹美如断裂的岩石。我听到她为死去的人写下的歌。但真正让我惊异的是意外发现她为垮掉诗人柯索写的悼文,我反复将它读出声音来,如同我当时就站在柯索的身边。柯索的诗中流露出的顽童气质、无邪的天真和真正属于流浪汉的街道情怀,一直让我明白:你可以随便地去死,像个气泡那样,不惊动别人,我们生来为快乐地死去而已。这想法被PATTI极具魅力的歌唱般的文字引领,到心碑最杂草丛生的地方,生出温暖与超然的领悟。我想如果我死,又该怎样让朋友们了解,生之极乐,在于拥抱过这些音乐与文字的恩宠?《TRAMPIN‘》是将爱与悲、行与停、泪与笑都带入岁月尘土中的车轮,碾过灵魂缺口,渡我们入谷。强烈建议大家去仔细聆听其中的叹息、哀挽与轻慢的脚步。PATTI给柯索的悼词,抄录于此:
怀念一个诗人(PATTI SMITH,罗池译)
格雷戈里.柯索,垮掉派之花,走了。他已经被采去给那位大老爹的花园增色,并在天上得到恩宠和愉悦。
我第一次遇到格雷戈里是在很久以前的切尔西旅馆大门外。他掀起大衣扒掉长裤,冒出拉丁式叹词。看到我惊讶的脸色,他大笑着说:“我不是要亮给你的,宝贝,我是亮给这个世界。”我记得我当时在想,这世界多幸运啊,能与一个真正诗人的光腚发生关系。
他就是这样的人。很多人都有格雷戈里的故事,真实的或修饰过的,关于他传奇式恶作剧和没谱的鲁莽,肯定也有关于他的美,他的懊恼,和他的宽宏。他在七十年代初给我做过仁慈的评价,也许是因为我的生活环境跟他非常相似----大堆的纸张、书本、旧鞋子,脏碗----乱得一塌糊涂。在圣马可的乏味之极的诗歌朗诵会上我们总是臭名昭著的破坏分子。当然我们也受到了相应的指责,但格雷戈里建议我要坚持我的不敬的怒火,并且对那些坐在我们面前的自称为诗人的人提出更高的要求。
毫无疑问,格雷戈里是一个诗人。诗歌是他的意识形态,诗人是他的圣徒。他被称为诗人而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也许他仅有的困扰是有时会问,为什么,为什么是他?他1930年3月26日生于纽约市。他年轻的妈妈抛弃了他。这个男孩从孤儿院漂流到管教所到监狱。他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,但他的自学是无限的。他拥抱了古希腊和浪漫主义文学,然后垮掉派拥抱他,把桂叶的冠冕置上他的不受约束的黑色卷发。凯鲁亚克将他册封为拉斐尔.厄索,他是他们的骄傲和欢乐同时也是他们最具有煽动性的良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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